生态文明受到热切关注的当下，政治生态也成为重大议题进入人们的视野。政治生态作为社会环境的组成部分，一旦遭受污染，同样将带来严重后果。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严守党的纪律，严明党内规矩，指出：“自然生态要山清水秀，政治生态也要山清水秀”“加强党的建设，必须营造一个良好从政环境，也就是要有一个好的政治生态。”党内人身依附关系犹如污染政治生态的雾霾，不加以认真严肃的治理，就不可能有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的政治生态。

党内不能搞人身依附关系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聚焦“四风”问题，重点转变党风，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巩固两年多实践的成效，不能止于就作风反“四风”，净化政治生态是推进党风廉政建设进一步努力的方向。

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先进本质决定了党内生活的基本准则，中国共产党确立的宗旨、制度、纪律以及工作路线，规范着党内生活和党内关系必须遵循的原则。在领导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历史实践中，建立在民主、平等基础上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成为党内政治生活健康发展的追求目标。立“小山头”、搞宗派主义、拉帮结派、排斥异己，必然破坏党的团结、损害党的事业，历来为党内生活所不允许，是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大敌。

生存于社会之中，党内生活不是世外桃源，传统文化、现实因素以及惯性习俗都会影响党内生活。改革开放后国内外形势和社会不断发生着深刻变化，对党内生活健康发展形成严峻挑战，各种各样的诱惑具有扭曲干部和党员价值取向和行为方式的作用。近年来令人怵目惊心的腐败案件不断曝光，窝案、串案、塌方式腐败、系统性腐败、封闭式权钱交易、共腐关系圈的现象，暴露出党内以人身依附为特征的“圈子文化”严重存在。习近平总书记在多次讲话中对“圈子文化”痛加批判，指出“圈子文化”破坏党的组织纪律，“弄得党内生活很不正常”，强调绝不能把党组织等同于领导干部个人，对党尽忠不是对领导干部个人尽忠，党内不能搞人身依附关系。

党内人身依附关系信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朝中有人好做官”的腐朽人生哲学，遵循办事找关系、立身找靠山的行为取向，不仅谈不上遵守党性、约束自我，就连良心都可以不要，脸面都可以不顾。在形成人身依附关系的圈子里，根本没有党纪国法的概念，根本没有“红线”“底线”的意识。党的十八大以来一大批“老虎”“苍蝇”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人们震惊的不是贪腐案件的数量，而是腐败分子的胆大妄为简直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这些“老虎”“苍蝇”为了追逐个人和小圈子的利益，什么钱都敢拿、什么事都敢做、什么水都敢蹚、什么规都敢破、什么黑都敢沾，情节恶劣、手段卑鄙、思想龌龊。

搞人身依附关系形成的圈子是党的政治生活藏污纳垢之地。不仅“官本位”的人治、上下级的“猫鼠关系”、君为臣纲的封建伦理、“拜把子”结盟的帮派规矩等与“圈子文化”有关，而且大量利欲熏心、纵欲享乐、贪污腐败案情的发生都依托于结成圈子的人身依附关系。反腐斗争的大量事实证明，一个贪官的背后往往有一个“圈子”，圈子里往往存在紧密的人身依附关系。腐败依赖权力恶性膨胀，又得逞于人身依附关系的助长。党内存在人身依附关系，党的政治生活庸俗化、低级化、肮脏化就不可避免。人身依附关系完全破坏党的组织纪律，严重损害党的形象，极度杀伤党的执政公信力，是对政治生态的重污染，净化政治生态必须坚决扫除人身依附关系的污垢。

党内人身依附关系说到底是私利捆绑

倡导人格独立、权利平等是近代人类文明的思想成果，对于马克思主义政党规范党内生活具有可汲取的价值。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民主集中制原则充分调动全体党员的积极性，注重同志式的党内平等关系，通过严格党的纪律、遵守党内规矩、规范党员行为，达到全党的团结。

人与人之间形成依附关系总是基于一定原因。人类历史演进中有各种人身依附关系，如奴隶对奴隶主的人身依附、封建社会农民对地主的人身依附、专制制度下臣子对君主的人身依附、帮会组织中徒众对“教主”“老大”的人身依附，等等。这些人身依附关系形成的原因不同，但无条件地屈从、无原则地追随则是共同的特点。党内存在的人身依附关系虽然与它们有所不同，但从表现形式和基本特点上却没有什么差别，封建遗毒和帮会习气完全表现在党内人身依附关系之中。　　党内生活的纽带是党性原则，加入党组织的任何成员无论职位高低、岗位不同，共同的身份是姓“党”。党是组织的生命共同体，不是个人的利益工具箱。忠诚党以党组织生命共同体的价值认同为前提，坚持党性与“家天下”势不两立。“圈子文化”是“家天下”的文化，人身依附是“家天下”的必然。

“家天下”式的人身依附关系，要害是下对上的顺从。与这样一种上下级关系对应的是主子与奴仆的关系，唯上是从、俯首贴耳、言听计从、奴颜婢膝、死心塌地、祸福相托，成为人身依附的座右铭。拜码头、认主子、寻靠山，成为人身依附的必由路径。将人身依附关系用到党内生活中，实际上就是对人格和身体的出卖，是用丧失立场、放弃党性、违背原则来换取私利。在人身依附关系下，人格扭曲为对权势的顶礼膜拜，身体变异为逐利纵欲的容器。党内人身依附关系一旦形成，共产党人精神家园里的一切东西都可以丢掉，什么党的组织纪律、党的政治规矩、党的宗旨立场，什么理想信念、奋斗目标、是非原则，统统都抛在脑后。人身依附关系使党内生活完全变质变味，对党的忠诚变成对某个人的归顺，干党的事业变成谋私利的生计，党内关系变成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党内人身依附关系说到底就是私利捆绑。如果说圈子的轴心是权势，那么，“有奶便是娘”就是“圈子文化”的不二法则。利益围着权势转，人身被私利所俘虏，关系被依附所锁定。现实中一些人之所以热衷于钻营小圈子，利益驱动是根本的原因。圈子中的核心人物成为一山之王，因为有权有势，其拉帮结派的目的是要扎牢既得利益集团的篱笆。那些追随左右的喽啰心甘情愿地充当“门客”“家臣”式的奴才角色，因为趋炎附势，其进入圈子目的是想通过歪门邪道获得个人好处。靠上一个人就上了一条船，进了一个圈子就押了一笔赌注，晋升提拔、捞钱敛财、名誉地位都寄予人身依附关系，搞团团伙伙，成帮成派，结成的是俱损俱荣利益链，经营的是共贪同黑的腐败圈。把卖身投靠与私利获取捆绑在一起，就是人身依附关系的真谛。

扫除党内人身依附关系要从多方面着力

人难以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生存，党难以在不良的政治环境下立足。在中国，共产党领导国家建设取得的巨大成就以及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显著提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然而，如果政治生态恶化，执政业绩再辉煌也不足以维系党的安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明确指出：反对腐败、建设廉洁政治，“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就会对党造成致命伤害，甚至亡党亡国”。

其实，腐败只是政治生态恶化性的结果，反对和遏制腐败，一手靠严厉惩治，一手靠有效预防。党风廉政建设更加注重预防，要求净化政治生态。苍蝇总是喜欢叮烂肉，物必先腐，而后虫生。“水中一条鱼死了，是鱼的问题;成批成批的鱼死了，是水的问题”。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净化政治生态是防止腐败的治本之策。“圈子文化”滋养的是官场潜规则，与“灯下黑”的腐败相比，人身依附关系在很多场合变成一种潜规则而为人所不以为然。就建构良好政治生态而言，扫除党内人身依附关系是必不可少的任务。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重构政治生态的工作艰巨繁重。”扫除党内人身依附关系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它既与加强权力监督有关，也与肃清封建思想遗毒相连，还必须推进体制机制改革。因此，扫除党内人身依附关系要从多方面入手。

坚定理想信念，加强党性和道德修炼，是自觉抵制“圈子文化”的内功

结交朋友是人之常情，亲疏远近关系也是客观存在，但结交朋友为什么，亲疏应秉持什么原则，是大是大非问题。干部党员有着共产党人精神家园的支撑，就会与人身依附关系绝缘。

使权由民所授的观念深入头脑，敬畏权力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不仅要明确权力行使的规范，而且要重视权力运作的关系。在有些情况下，规范行使的权力也会因为权力运作的不正常关系而带有猫腻。人身依附就是这种不正常关系之一，敬畏权力必须始终坚持执政为民的宗旨，自觉杜绝人身依附关系。

加强“一把手”监督的制度化建设，杜绝圈子轴心的形成

在领导岗位上，“第一把手”处于风口浪尖，位居权力中心，掌握决策大权，肩负责任重，利益涉及面宽，被人围着转和受人追捧往往成为常态。如果“一把手”思想不警觉，行为不自律，他律不健全，在用人办事上很容易习惯于考虑顺从、服帖的身边人，长此以往便成小圈子气候，对人身依附也习以为常。

从体制机制改革上着力提高领导干部选拔任用的公信力

党内存在人身依附现象与选人用人的导向有很大关系，构建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相统一的机制体制，是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制度改革的核心，对扫除人身依附关系具有重要作用。

(作者：齐卫平 华东师范大学政治学系教授)

来源：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5-09-15